李承欢偶尔也会想，在记忆中，嬴初墨在他前世的后来一直陪着他，而洛君然，他那个傲娇的小师姐，早就在他的心里占据了好大一块儿。
但是为什么，公孙墨染，他那个便宜师尊，总是云游，烟雨行舟不知道在那里的，却能够在前世后来的后来，和她们一样，成为他的最遗憾？
是因为她在那夜，问他愿不愿答应她的条件，成为北亭山的弟子？还是说在后来，她为了自己挡下了魔尊那件事？
李承欢一直都弄不懂公孙墨染。
那样一个烟雨行舟，不问红尘，不问世事的人，偏偏就为了他和魔尊共死，为了照顾嬴初墨的心意，说出那个条件，费尽心思，半推半就地要她嫁给他。
既然你都说了自己是怕麻烦的，为了他们想那么多，甚至最后死掉，又何必？……值得吗？……
公孙墨染还在李承欢身前，她还维持着持剑的姿势，她的剑是苍凉的白色。
北亭山的弟子，除了嬴初墨以外，佩剑似乎都是白色，但又不一样。
李承欢的白帝剑是月白色，洛君然，他的小师姐，佩剑的颜色比白色更深，更像是银色，至于公孙墨染……她的剑是苍凉的白，像是冬时的大秦北域，一眼望去都是哀草的霜白。
她的剑柄处雕琢了白栀花的形状。
李承欢的剑意被打碎了，他收起了剑，现在已经没有举剑的必要，少年看着公孙墨染，她的白发齐腰，随风飘扬，李承欢朝她说话，
“师尊。”
“来啦？”
公孙墨染朝少年笑，她的眉角弯弯，满心欢喜，像是嬴初墨一样笑得很甜。
不过不同的是，公孙墨染的心思远没有她那么单纯，她的身上有太多太多的故事。
不过这一刻的欣喜，倒是发自内心，他乡遇故知，这里离北亭山远着，况且他们也很久没见了，也就开心得纯粹。
“师尊知道我要来？”
李承欢抬头盯着公孙墨染的眸子，问道。她的个子和洛君然差不多高，都比李承欢要高一点点。
“不知道呢……只是隐约猜到小白会来，所以就一直等呀，毕竟也好久没见了。”
“这那时猜能够猜到的？……她告诉你的？”
李承欢偏了偏脑袋，目光所指正是林轻雨。
“阴阳家推测天机有一手的……她算了我的命数，自然能够隐约知道我要干什么，你告诉了她我的生辰？”
“嘛嘛……又不是什么大问题。”
“是不是什么大问题，当年我还年少的时候，你带我来太一山。那是师尊你第一次来见太一山的掌门，那时林轻雨都还没上位，都还只是内阁的弟子，我在论剑台边静等，不多时就有女弟子来给我送东西了。”
“那时的小白还没现在那么多人知道呢，只是在论剑台边闭眼静默着，就吸引了好多好多的漂亮小姑娘来给你送东西，小白那个时候真的好受欢迎的，白白嫩嫩，长得一副好模样。师尊那个时候回来看到小白身边围了好多女弟子，都害怕小白被抢走了。”
“难道你现在就不怕了？”
李承欢白了公孙墨染一眼，接着说，
“这种喜欢很纯粹，但太廉价……我不需要。”
“小白好高冷……师尊都没小白那么冷的。”
“因为总有人幼稚，或者说一直都在装幼稚，不够成熟的模样，我才没办法让自己成熟一点，好陪她玩游戏。”
“小白会讨厌吗？”
李承欢顿了顿，然后才直视公孙墨染的眸子。
“那个人总是比我成熟得多，但因为一直都装着幼稚，看上去就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，所以即便是我，都给她骗了过去。所以到最后我明白了，也迟了。”
“但我……又不讨厌她的这份幼稚，因为那正是我喜欢她的地方。”
“那不是已经很棒了吗？”
公孙墨染笑笑，将剑收到后面，然后微微弯腰，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脑袋。
“这也是小白可爱的地方呀。”
李承欢不说话，他静默着。
看上去相谈甚欢，但想的又都不同。
李承欢说的是公孙墨染。
公孙墨染以为的是洛君然。
少年知道，倒也没必要说出来，她能对他维持着这份幼稚就好，只要她不离开。
一边的林轻雨有些呆愣。
她为什么和公孙墨染有交际呢？
其实是因为，当初她还不是阴阳家阳派的掌门的时候，那时候的林轻雨，年少轻狂，为了提升修为偷偷入了某一处秘境，但没想到触发了那处秘境主人留下的防卫机制，于是她就这样被困在了里面，传音石不能用，甚至丹海都不知道为什么被封印，她就这样被困在秘境里面，生死无门。
她在里面不知过了多久，直到连她都放弃希望的时候，就有个仙子一样的姐姐，一剑就划开那处秘境困着她的屏障，然后对她说怎么到这里来了呀，和她那个小徒弟一样莽莽撞撞的，都不知道珍惜自己。
那时的林轻雨意识昏迷着，她看不清她的脸，只是隐约地知道她的名字，公孙墨染，然后印象中唯一留下的，就是那名少女抱着她的尤其柔软的，给她安全感的怀抱。
也是那个时候开始，林轻雨的不再喜欢男生，也就有了后来她持剑落在论剑台上，一剑便打败了其他争抢掌门令的太一山弟子，问她的那个她，自己够不够资格做她夫君的故事。
林轻雨心中虽然喜欢的是她的那个她，但说到底这一切，她会喜欢女孩子，都是源于她心底一直向往的那个一剑破开屏障，站在月光下朝她笑的非仙胜仙的仙子姐姐，公孙墨染。
记得那时她被公孙墨染救了，醒过来，要去寻她的时候，李承欢还在太一山，婉拒着那些女弟子的礼物，脸上冷漠淡然，像是霜一样，明摆地写着他不要的，但还是挡不住有礼物送上来，就只能尴尬地收下，而公孙墨染……在他的身后偷笑。
原来那个少年就是李承欢，没想到这些年过去，三人会以这种方式重聚。
公孙墨染此时已经收起剑来了，她伸手把玩着李承欢的头发，因为很久没见了，所以就想好好看他的模样，李承欢也没有抗拒，相比公孙墨染，他心底有太多想说的，比如久别重逢的欣喜，比如想说前世，他对不起她等等，但这些到最后又都变成了少年的一声长长的叹息。
“师尊……”
“嗯？”
“……，好久不见。”
“嗯呐，师尊也好久没有见小白了。”
“晚上吃什么？我都给你做。”
“要吃红烧肉！”
“好……”
少年宠溺地朝她笑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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